“劍器舞”是什麼樣的舞蹈呢?唐代的舞蹈分為健舞和軟舞兩大類,劍器舞屬於健舞之類。晚唐鄭嵎《津陽門詩》說:“公孫劍伎皆神奇”,自注說:“有公孫大娘舞劍,當時號為雄妙。”司空圖《劍器》詩說:“樓下公孫昔擅場,空教女子愛軍裝”。可見這是一种女子穿著軍裝的舞蹈,舞起來,有一種雄健剛勁的姿勢和瀏漓頓挫的節奏。
詩的開頭八句是先寫公孫大娘的舞蹈:很久以前有一個公孫大娘,她善舞劍器的名聲傳遍了四面八方。人山人海似的觀眾看她的舞蹈都驚訝失色,整個天地好象也在隨著她的劍器舞而起伏低昂,無法恢復平靜。“如羿射九日落”四句,或稱為“四如句”,前人解釋不一,這大體是描繪公孫舞蹈給杜甫留下的美好印象。羿射九日,可能是形容公孫手持紅旗、火炬或劍器作旋轉或滾翻式舞蹈動作,好象一個接一個的火球從高而下,滿堂旋轉;驂龍翔舞,是寫公孫翩翩輕舉,騰空飛翔;雷霆收怒,是形容舞蹈將近尾聲,聲勢收斂;江海凝光,則寫舞蹈完全停止,舞場內外肅靜空闊,好象江海風平浪靜,水光清澈的情景。
“絳唇珠袖兩寂寞”以下六句,突然轉到公孫死後劍器舞的沉寂無聞,幸好晚年還有弟子繼承了她的才藝。跟著寫她的弟子臨潁李十二娘在白帝城重舞劍器,還有公孫氏當年神采飛揚的氣概。同李十二娘一席談話,不僅知道她舞技的師傳淵源,而且引起了自己撫今思昔的無限感慨。
“先帝侍女八千人”以下六句,筆勢又一轉折,思想又回到五十年前。回憶開元初年,當時政治清明,國 勢強盛,唐玄宗在日理萬機之暇,親自建立了教坊和梨園,親選樂工,親教法曲,促成了唐代歌舞藝術的空前繁榮,當時宮庭內和內外教坊的歌舞女樂就有八千人,而公孫大娘的劍器舞又在八千人中“獨出冠時”,號稱第一。可是五十年曆史變化多大啊!一場安史之亂把大唐帝國的整個天下鬧得風塵四起、天昏地黑。唐玄宗當年親自挑選、親自培養的成千上萬的梨園弟子、歌舞人材,也在這一場浩劫中煙消雲散了,如今只有這個殘存的教坊藝人李十二娘的舞姿,還在冬天殘陽的余光裏映出美麗而淒涼的影子。對曾經親見開元盛世的文藝繁榮,曾經親見公孫大娘《劍器舞》的老詩人杜甫說來,這是他晚年多麼難得的精神安慰,可是又多麼地令他黯然神傷啊!這一段是全詩的高潮。善於用最簡短的幾句話集中概括巨大的歷史變化和廣闊的社會內容,正是杜詩“沉鬱頓挫”的表現。
“金粟堆南木已拱”以下六句,是全詩的尾聲。詩人接著上段深沉的感慨,說玄宗已死了六年,在他那金粟山上的陵墓上,樹已夠雙手拱抱了。而自己這個玄宗時代的小臣,卻流落在這個草木蕭條的白帝城裏。末了寫別駕府宅裏的盛筵,在又一曲急管繁弦的歌舞之後告終了,這時下弦月已經東出了,一種樂極哀來的情緒支配著詩人,他不禁四顧茫茫,百端交集,行不知所往,止不知所居,長滿老繭的雙足,拖著一個衰老久病的身軀,寒月荒山,踽踽獨行。身世的悲涼,就不言而可知了。“轉愁疾”三字,是說自己以繭足走山道本來很慢,但在心情沉重之時,卻反而怪自己走得太快了。
這首七言歌行自始至終並沒有離開公孫大娘師徒和劍器舞,但是從全詩那雄渾的氣勢,從“五十年間似反掌,風塵澒洞昏王室”這樣力透紙背的詩史之筆,又感到詩人的確是在通過歌舞的事,反映五十年來興衰治亂的歷史。王嗣奭總評這首詩說:“此詩見劍器而傷往事,所謂撫事慷慨也。故咏李氏,卻思公孫;咏公孫,卻思先帝;全是為開元天寶五十年治亂興衰而發。不然,一舞女耳,何足搖其筆端哉!”(《杜詩祥注》引《杜臆》)這一段評語,分析全詩的層次、中心,說得相當中肯。但是,他說“一舞女耳,何足搖其筆端哉!”並不符合杜甫本來的思想,杜甫是十分重視和熱愛藝術的。
這首詩的藝術風格,既有“瀏漓頓挫”的氣勢節奏,又有“豪蕩感激”的感人力量,是七言歌行中沉鬱悲壯的傑作。開頭八句,富麗而不浮艷,鋪排而不呆板。“絳唇珠袖”以下,則隨意境之開闔,思潮之起伏,語言音節也隨之頓挫變化。全詩既不失雄渾完整的美,用字造句又有渾括錘鍊的功力。篇幅雖然不太長,包容卻相當廣大。從樂舞之今昔對比中見五十年的興衰治亂,沒有沉鬱頓挫的筆力是寫不出來的。
杜甫幼時觀公孫大娘劍器舞...
這是現代騷人墨客對「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」的看法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