标题: 韩起答精武编者问(二)上 [打印本页] 作者: papi 时间: 2014-10-18 13:38 标题: 韩起答精武编者问(二)上 [B]问:李仲槐先生是怎样引领你步入八极拳殿堂的?[/B][B][/B][/COLOR]答:我练武术二十七年来,只有一个老师,就是李仲槐先生。[/COLOR]当年我老师也只比我现在大两岁,是中年人。那天,我被一个师兄领到老师面前。“你要跟我学[FACE=Times New Roman]------[/COLOR]我不会飞[FACE=Times New Roman]-------[/FACE]”老师开口说,这是我老师跟我说的头一句话。[FACE=Times New Roman] [/FACE][/FACE]不会飞,意思是他不会老百姓传说的那些神乎其神的功夫。后来我知道,“我不会飞”也是吴秀峰师爷早年的口头禅。一上来先表明自己不会某某功夫,其实反衬的是一种自信,是对自己的功夫的自信。同时,也是对神功绝技之类的蔑视和否定。[/COLOR]我老师和我都坚持武术是实实在在的打人的功夫,这种拳术观上的一脉相承,是否可以理解为我老师对我的引领?[/COLOR]下面我再讲一些我老师说过的话,大家就更好理解我老师是怎么引领我的了。[/COLOR]“就得多打,光知道怎么使不行,动手时你没有时间想,”如果我不告诉你这话是出自我老师之口,很多人怕要以为是我说的了。[/COLOR][FACE=Times New Roman]1982[/COLOR]年电影《少林寺》铺天盖地、深入人心那会儿,我老师说:“电影里的那些东西,练行,打人使不出来。”我现在就只认打,不认演练。[/FACE]“你这腿只能踢树,踢不了人。”二十多年前,某人在我老师面前用侧踹腿咣咣踹树,炫耀他的腿功,我老师当场赠给他这么一句。当时我不懂老师话里的意思,我觉得这人腿踢的不错,劲够大。我老师给我解释:“踢死物踢得再吓人也没用,中间儿还有好些活儿他没练过,踢人的腿是踢人练出来的。”我何以坚持对抗训练?大家该找到一些活水源头了吧。[/COLOR]“文学,谁练你也练不了,你没型啊。”[FACE=Times New Roman]1985[/COLOR]年,在孟村给吴秀峰立碑那几天,我老师数落某名家后裔。当年我老师说话就这么直楞,不给人留情面,我是否受了影响?现在我老师脾气有所收敛,提到我写的东西,他说:“别逮嘛都往外扔,自己知道就完了,说出来多得罪人。”[FACE=Times New Roman] [/FACE]当然老爷子也有豪情不改的时候,某人因为我的文章不高兴了,跑好几百里地到我老师家来发牢骚。事后我得知,对老师说:“文章是我写的,让他们找我来。”我老师道:“当时就让我给顶回去了,我跟他说‘×××不乐意拉倒,他那些事我说出去,他武术馆就得关门’。”[FACE=Times New Roman] [/FACE][/FACE]“打人就得狠,‘当场不让父,举手不留情’,像你这样儿打,还不得打五分钟?打五分钟,人都累死了。”当年我老师这么教诲我,现在我也这么提醒年轻人。[/COLOR]“动手时,胆要大,心要稳。”熟悉我文章的人都知道,我是把“胆量、心理、斗志”放在武术训练的第一要义的。“胆大心稳”这话我从年轻时就开始听。[/COLOR]当然,我现在的武术观念和训练方法,有我老师早年的引领,此外也有我个性和认知方法的烙印。譬如我老师讲:“八极拳练三、四年就能打人。”我的训练方法更简洁直接,练一年就能打人。[/COLOR][B]问:韩先生生平所敬佩及尊循的人生格言是什么?你信奉那些成名武术家的格言吗?[/SIZE][/COLOR][/B]答:尊循人生格言,在年轻人是必不可免的偏好。我虽然有些理想主义倾向,毕竟已经[FACE=Times New Roman]46[/COLOR]岁了,还需要有格言耳提面命地活着吗?[/FACE]至于成名武术家的格言,有关人生类的,我一句也想不起来。也许他们的书里有,但我得现翻书才能知道。就不提了。不过,有些人说的话,事过好多年我仍记得,譬如我老师前几年跟我说:“我这辈子把武术练好了,就没白活。”还有[FACE=Times New Roman]1983[/COLOR]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、英国作家戈尔丁的一句话:为了生活而不得不去工作,是人类的不幸。还有一位年只二十四岁、在房产中介工作的小伙子说的一句话,也让我当场给他竖起大拇哥,他说的是:“人一辈子能弄明白一件事,就值了。”[/FACE]我还能记住的,是已故作家王小波在小说《万寿寺》里的两句话:“一个人只拥有此生此世是不够的,他还应该拥有诗意的世界。”对于我,诗意的世界就是武术。[/COLOR]我老师那句话,让我重新认识了我原以为十分熟悉的老师,他这句话让我感动、让我敬佩。读戈尔丁那句话时,我才三十岁出头,他的话让我恐怖,心里激灵一下子。[/COLOR]钱是好东西,绝对的好东西。人如果活在诗意的世界又能挣到很多钱,当然两全其美,无奈达此目的的人极少。何况在多数的情形下,追逐金钱和诗意的世界难以同时进行。人活着是需要钱,但需要的数目往往不大,也并不难挣到。难的是对诗意的世界的拥有。对于我来说,我拥有了诗意的世界,因此我就很难想象,假如我丢失了这个世界,我该怎么活。[/COLOR][B]问:赵道新眼里没大师,你眼里有大师吗?你认为究竟应如何为大师下定义?[/B][B][/B][/COLOR]答:对这个问题的回答,我恐怕会带有很明显的天津人的特点。大家看天津相声了吗?特别生活化、世俗化、也不过分夸张。天津的老辈练家对待武术也是这样的风格。不管名气多大的人,哪怕他是张占魁、吴秀峰,也一律管他们叫“练武术的”。在这样市井味道浓郁的氛围,别说“大师”,大家连“武术家”这个词听着都别扭。十几年前我有一回跟我老师说:“杂志上都有人管师爷叫大师了。”我老师听了愣了好一会,琢磨了一下,才挺认真地对我说:“你师爷得算武术家了。”看了吗?我老师根本不习惯“大师”这个词。我也一直不习惯,我觉得练武术的不比踢球的、摔跤的人档次高,能落个“武术家”的称呼,够体面的了。大师?像纸糊的高帽似的,怎么看怎么别扭。[/COLOR][B]问:韩先生当年在天津都踢过哪些大师的场子,“脚风”顺吗?[/B][B][/B][/COLOR]答:我频繁地跟人交手,主要集中在[FACE=Times New Roman]1990[/COLOR]年至[FACE=Times New Roman]1994[/FACE]年那三、四年。不过要说明,这种交手尽管有时很激烈但仍属于切磋性质,我没踢过别人的场子。这一点我跟我老师一样,我老师虽然热衷动手,踢别人场子的事却从来不干。至于“大师”,我上面说过,天津武林有浓郁的市井风气,练武术的只是“练武术的”。[/FACE]我找人切磋,是为了提高动手能力。在那之前,我打对抗的圈子主要在师兄弟里,我尤其经常拉着一个关系特别近的师兄打。现在想来可怕,我们俩只戴着自制的垫一层海绵的拳套,打上生疼。[FACE=Times New Roman]1990[/COLOR]年他结婚,住得又远,于是我开始到外面去打。我出手重,以前跟师兄打他就常骂我“楞子”。跟外人打,我还是戴那副自制拳套,也有时事先没准备,俩人就光手打。这样的切磋,难免会出些外伤。我打伤过人,也被别人打伤过。那些年我大概打过几十次。[/FACE]因为有点小名和当老师的人总爱吹自己当年如何了得,人们就把赞颂送给承认自己输过的人。其实大可不必,因为像说王芗斋、吴秀峰、赵道新输过,这事太正常了,连泰森、巴西足球队、王楠都输过,练武术的怎么会没输过?难道练武术的不是人?“从来没输过”才叫不正常。[/COLOR]人在武功的成长期,即武功从低到强的漫长过程,只要他经常打对抗或切磋,他就必然挨过揍。跟师兄弟对抗,他会挨师兄弟的拳头,跟外人对抗,他会挨外人的拳脚。哪怕你是王芗斋、吴秀峰也不例外。王芗斋、吴秀峰的武功水平也是从初级到中级再到高级这么一路提高上来的,当他们处于初级水平时,难道就没有比他们水平高的师兄弟?跟外人打,难道也没遇上水平在初级之上的外门人?与理不通嘛。[/COLOR]武术家在成熟期,只要跟强手打,他也肯定会输。巴西足球队够强大了吧?你翻翻它几十年的战况,仍然不时地输球。武术家(包括球队)要想不输,只有两个前提,一个是只跟比自己弱的人打,再一个,从来不打。满足不了这两个前提,任何一个武术家——甭管他是王芗斋、吴秀峰、赵道新还是谁谁,他必然输过。[/COLOR]我的学生练对抗时,遇上我指令要他们练习某个进身动作,他们有时问我:“这么往里钻,太危险了吧?”我说:“没错。使这个动作就得有点玩命精神,敢冒险,我年轻时为使这个动作就挨过打。”[/COLOR]我对学生这么讲,现在,对广大的武术爱好者,我也要毫不含糊地告诉大家:我挨过打,而且不止一次。[/COLOR][B]问:你爱武术,武术爱你吗?武术带给你的是烦恼多,还是快乐多?[/B][B][/B][/COLOR]答:我是极少数爱武术而又得到回报的人。人练武术,多是冲着技击来的,想练一身能实斗的真功夫。绝大多数的人苦练多年甚至一辈子都没学会动手,我却练出了实战的功夫。所以,不能不说我是极少数的幸运者。[FACE=Times New Roman] [/COLOR][/FACE]另外,我又是这极少数幸运者中的幸运者,有人有实战真功,却一生默默无闻,我却由武术杂志而获得很大的名声,有很多崇拜者和追随者,有武林之外的大众媒体采访我,有向来对武术不感冒的报刊让我撰写武术内容的稿子,武术给了我这些,该算是它对我的爱了吧?何况,抛开世俗名声和物质利益来讲,练武术(包括钻研武术),这事本身对我就是快乐的,构成我上面所提的“诗意的世界”。除非特殊情况,我每天都练,一天两练,过年也不例外,练武术以来过的[FACE=Times New Roman]26[/COLOR]次大年三十,我没有一次空过不练。没有人逼我,也跟毅力什么的没有关系,我就是喜欢练,不练浑身不得劲、别扭。我不看电视剧,不打麻将不上网(也不会这两样),练武术(加上看书)就是我的娱乐。[/FACE]钻研武术的过程当然有烦恼,就像搞艺术,哪个搞艺术的人他一生的创作会是一帆风顺的?没有。[/COLOR][B]问:韩先生对目前武术界、武术家在辱没武术文化二字的怪现象眼里装不下沙子,并经常加以特别批评,是羡慕“武术家”们用武术换取了好处后的酸葡萄情感,还是抱着选择与其被强奸,还不如反抗而死的态度?[/SIZE][/COLOR][/B]答:用“辱没武术”的方式能换来多大的好处?我听说过有人搞“辱没”发了点小财,不过更多的“辱没武术工作者”,费劲巴力也没“辱没”出几个钱。还不如找份工作挣的多呢。[/COLOR]辱没武术的人,他们蒙骗单纯的小伙子行,糊弄不了我,我跟他们谈不上反抗不反抗。何况,想通过“辱没”浑水摸鱼的人如同骗子、小偷,永远不会绝迹。我数落他们也是一乐。[/COLOR][B]问:个别读者对你阐述赵道新这一武术现象,持有非议,认为你是哗众取宠,属于那种侃武术却江郎才尽而不得不从死人嘴里挖东西的武术“啃老族”,你认为他们说的对吗?[/SIZE][/COLOR][/B]答:如果谈历史人物和他们留下的文字就是哗众取宠,那么,易中天品“三国”、王立群读《史记》、刘心武揭谜《红楼梦》及所有研究历史及古典文学的人,都是哗众取宠。如果谈“死人”就是“啃老族”,那么上述所有谈历史及古典文学的人,也都是“啃老族”。但这两种逻辑成立吗?[/COLOR]以为我谈赵道新是由于江郎才尽的人,大概没看到我在《搏击》上发的“八极拳的‘逆思维’格斗训练”系列,它和《精武》的“重读《道新拳论》”系列,最近半年来一直在同时进行。这叫江郎才尽吗?如果哪位先生肯出稿费,我还能再开一个系列,不谈死人也不“啃老”,不信他就试试。[/COLOR]